西藏东南部的藏民不吃鱼,至少不公开吃鱼。我问过很多当地人为什么,不过没有得到一致的说法。我觉得比较靠谱的是:鱼是自生自灭的,人们不需要为它们去劳作,按照当地的文化来解读,它们不是佛赏赐给人的食品;而牛羊则不同,人们要为之付出很多的辛劳,说明它们是佛赐给人类的,可以食用。
我在西藏钓鱼绝对没有不尊重当地的风俗的意思,因为藏南很多地方都吃鱼。麦曲及澜沧江流域盛产无鳞鱼,主要有花鱼和土鱼。两种鱼长得差不多,只是花鱼颜色白一些,有黑色斑纹;不过二者的味道相去甚远,花鱼没有土鱼那种鱼腥味,又白又嫩,极其鲜美。我所在的地方,大家都不吃鱼,所以我对去麦曲钓鱼还是有一定的忌惮。
20世纪90年代,有个从芒康提任到我们县做副县长的Y姓小娃儿,29岁,大学毕业后在基层工作了几年。他父亲是随十八军进藏的厨师,据说炒得一手好菜。我们自组伙食团在一起近三年的时间,菜基本都是他做,味道极其讲究,想来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手艺。他和妹妹生在新疆,长在新疆,读书在新疆,所以他对当地的风俗极为熟悉。
Y副县长对去钓鱼胸有成竹:“你不要怕,跟着我走就是。”头一天晚上,他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弄玉米,却没见他带鱼竿。
第二天清晨,天边刚现鱼肚白,不大的县城升起炊烟,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,安静的几乎听得到心跳声。我们提着一桶前一天晚上喝剩下的汤面,蹑手蹑脚的走向麦曲。
到了河边,天已全亮,大山上有阳光照射的一面,树木长得愈发郁郁葱葱,西藏的山阴面和阳面差异很大,固有春季草场和冬季草场之分。麦曲的河水欢快的流淌,白的的水花在阳光下更加亮眼。
“没带鱼竿,怎么钓?”我问。
你不要慌,藏东南地区山高水急,鱼竿根本派不上用场,他说道。
他不慌不忙的从桶里拿出七八坨捆成坨的鱼线,一坨一根,每根长15米左右,绑一枚鱼钩。他上好鱼食,并不着急,又拿出一圈棉线,拴在离鱼钩15厘米左右的位置,棉线另一头栓一小块小石头,再往河中间一扔。鱼线入水就被急流冲的偏离了原来的位置,。他又把鱼线拴在河边的小树上,然后在河边插上一条小树枝把鱼线支起来,再压一块小石头。很快,七八根线就摆好了。
“好啦,咱们现在抽烟喝茶吧。”他说。
“鱼上钩了怎么办?”我问。
“石头如果掉了,就是有鱼上钩了,只要石头还在,你就不用操心。”他信心满满地说。
一会儿工夫,接连几根树枝上的石头都掉了。我们忙不迭的去拉线,果然,每根鱼线上都有一条白花花的鱼!只不过每次中鱼时,原先先绑好的棉线都会断,不得不重新绑。
鱼很好钓,在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痛以前,我们就钓了满满一桶的鱼。
我说:“回去吧,今天收获不错了。”
“不忙,我再看一下。”他起身到河边四处观望了一下,回来说:“我去看有没有喇嘛。如果没有就不忙。”
“为什么啊?”我问。
“喇嘛看见你钓的鱼,会向你买,买了就倒回河里,你卖不卖?”他说。
后来闲来无事,我们将常去河边钓鱼,目的不是鱼,而是想躺在河边草从里,嘴里衔着根草,眼望蓝天上飘过的白云,静静的什么都不想。